实习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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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我的迪通纳
“congratulation!”当那个一头卷发的表店经理操着浓重的印巴口音英语向我道喜的时候,我没有兴奋,只感到一阵恍惚——完全没有思想准备,在迪拜的最后一天,我戴上了属于自己的迪通纳。
我自2007年开始莫名其妙的对腕表发生了兴趣,并在哥哥——一位国内著名的修表技师——的影响下,成为一名坚定的劳粉。
那时,虽然我已经工作,但还是与父母生活在一起。于是,为了获得老爸的支持,我以一个文科生做论文的态度,把自己收集的所有资料精编、提炼,做成一份大约三百页的主题为《劳力士的历史与精神》的演讲稿,并整整给他讲了三个小时。
这可能是在下有生以来最棒的演讲之一,一路声情并茂,让老爷子听得津津有味,频频点头,最后不光批准了我的预算报告,还十分有见地的建议:“劳力士的运动款很有品。”
又三月,经历过无数纠结、比较之后,最终入手海使,而不是他那大名鼎鼎的表哥。原因很简单:那个时间,百年灵还没出steel fish,deepsea也还未问世,1220还是人类潜水表的极限。用朱大公子的话说:劳力士的“最”总是很有价值的。
此后几年,继续自己的学习与热爱。其中在2010年春节时曾经一度接近葡萄牙七日,当时不光找好表店,谈好折扣,甚至连配表的风衣、衬衫和鞋都买好了,孰料人算不如天算,老爸老妈随后驾临香港,东奔西走、大包小囊,一番孝心之后,悲怆的发现预算赫然出了一个大大的缺口,只好无奈放手。
之后几年,工作日紧,也慢慢淡了追表的热情,至多就是偶尔看看论坛,但已难免挂一漏万。信息落伍,便会闹出笑话,不久前当朋友跟我大谈“国米圈”的时候,我竟懵懵懂懂:“搞错了罢?是百事圈。”后来一查,才知道116710也开始玩彩圈了。
但有些东西,却是无论怎样的时间也无法消磨的,比如对迪通纳的向往——这仿佛已经成为劳粉的某种标签了。而有趣的是,细究起来,我发现自己其实从未想过真的去有一块,这可能是一种奇妙的距离感。在我的世界里,迪通纳过于美好了,我的耳边可以轻易回荡起这样的声音;
“世界上最好的钢表,即使你对面的人戴的是PP的世界时,迪通纳的气场也足以平衡。”
“如果硬要给劳力士排TOP10,终究还是迪通纳第一”
“4030机芯,让PP、AP们知道,劳力士如果做复杂表款,他们的技术完全无法对抗。”
所以,在更多的时间里,我可能更热衷于把海使升级到deepsea,却从未真正想过迪通纳。今年年后,一次和哥哥通电话,无意又聊起表,我随口问:“deepsea和迪通纳我上哪个?”“当然迪通纳”。和以往一样,我们呵呵一笑,继续聊其他。
快过年了,按惯例要全家旅游,老爷子说迪拜不错,于是动身起程。迪拜土豪免税店名扬天下,不过此行目的不在购物,所以除了在哈里发塔、法拉利公园、亚特兰蒂斯水族馆玩个痛快,虽然也几次去dubai mall,倒主要都是为了吃饭。(插叙一句:red lobest的龙虾确实物美价廉,值得尝试。)
我也曾走进这里的劳力士铺面逛过一圈,发现款式竟意外的稀缺,运动款部分只七零八落的趴着几块游艇、探险家二、水鬼之类的要么大热要么大冷的型号。其时一位中国顾客正在旁边刷卡,他在导购的鼎力推荐下拿走了一块绿水鬼。我稍一转念,心下明了:这店面不是缺货,只是位置太好,就在一进门斜对面,每天走货量肯定奇大啊。
转眼到了最后一天,1月26日,日程安排比较无聊,早饭后去“阿联酋广场”——一个规模仅小于dubai mall的消费中心——购物。我心不在焉,想着出门点根烟看会儿小说就把时间打发了,不料糊里糊涂又溜达到一家劳力士的门店。既然来了,就看看罢,这个店不大,也就二十个平方米的模样。店员是个很漂亮的阿拉伯姑娘,很有礼貌,但并不像很多中文导购那样直接扑过来给你各种推荐。我本没有买表的心,但看见有deepsea,还是忍不住坐下试戴了一下。很遗憾,情况并没有因为这里是迪拜而发生任何改变——我17的腕子戴起它来依然仿佛别着一面盾牌,我叹口气,褪下表,随口问了一句:“有迪通纳吗?”
店员小姐的回答出人意料:“这里没有,但我现在可以给你去问一下,你几号离开?”
我说我两小时后就走了,她闻言微微一笑,拨通了电话。
电话说了没几句,她捂住听筒,问我:“你喜欢黑面,还是白面?”
毫不夸张,听到这话,耳畔瞬间仿佛响起个炸雷一般。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真的吗?一个你从来深爱但从没有真正想去触摸的梦想,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现在直接撞进你的生活,甚至触碰到你的身体了!
没有丝毫的考虑,因为根本不需要考虑,因为这个问题我不知道多少年前就问过自己多少遍了!“白面。”我当然清楚市场上的声音,但我从第一次看到116520的时候,爱上的就是白面。精确、浏亮、霸气!是霸气——如果有兴趣,去观察一下那根最长的计时针,你会发现当她和顶端的王冠logo重合的时候,那根针可以毫不做作的让你联想起海神波塞冬那根著名的钢叉!
店员小姐又开始了她的电话,这一次很长,足足半个小时之后,她告诉我:如果你愿意现在去一趟city center,可以买到一支白面的迪通纳,现货。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出那个店的。我自然不至于为一块表真的魂不守舍,但这不只是表。
时间很紧张,下午还要返回阿布扎比,我决定问问太太的意见。
事后,我分析这不过是自己为自己设计的小圈套而已,因为经过我刻意的培养(我当年用另一份详细资料说服太太,哪怕是看上去毫不起眼的179174,在表的维度,它也比光芒万丈的蓝气球和快乐钻石强),我太太也早已成长为坚定的劳动党战士。果然,她的反应十分直接:“喜欢就买!”并且欣然表示要陪同前往。
四十分钟之后,我们来到了位于迪拜城另一端的city center三层的劳力士店,那里的印度籍经理早已等候多时。
稍稍坐定,他拿出表,麻利的给我戴上,然后很职业化的连声称赞“完美!”。我觉得大致可以坦然受之——倒不是脸皮厚,试问迪通纳戴在谁的腕子上又会不好看呢?
买单时,经理做出一个顽皮而得意的表情道:“你知道的,这支表,没有折扣。”
我说这个是规矩我可以接受,但你要送我劳力士的周边纪念礼物,这也是规矩。不料经理竟正色道:“别的款都可以,但这块表没折扣,没有礼物,见谅。”
这种原则问题对于一个劳粉来说实在不能妥协,于是,在经过了漫长的勾兑之后,他终于同意送我一个真皮卡夹。但我全无完胜的快意,因为我一直觉得他的袖扣挺漂亮的………
接下来,便戴着我的迪通纳回国,而让自己意外的是,我始终没有那种应该有的兴奋,甚至回老家过年时,虽然也想了想,但还是把它放进抽屉,而依然戴了海使。太太看见,微微诧异:“不戴白迪啊?”
春节,前后跑了三个城市,开心,也辛苦,闲暇有空,便认真的梳理自己的心境,想自己的迪通纳,为什么明明已经买回家,却迟迟没有融入感。甚至会想,“是不是买错了?还是我对腕表已经没有当年的热情了?”
终于,当我重读自己当年为海使写的一篇文章时,我找到了答案的线索。文章里写“我要为你拍照,拍一张只属于你的照片!你不是有日历的14060,也不是没有水泡的16610,你是唯一,我要你不再孤独!”
其实,海使并不孤独,他有表哥表弟,可以去比较,去较量——比造型、比历史、比精准,比典故、比名人,而如我辈的爱好者,便在这比较中选出立场,所谓购买时的纠结,不过如此。
再进一步,这“比较”骨子里更是反照,是对自己的寻找和确认。每块表都是镜子,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爱上一块表,那必是因为那表骨子里契合着你的价值取向。
我为什么选海使而非水鬼,说到底跟我爱《史记》、爱《红与黑》,追慕藤泽秀行先生,喜欢汝窑,推重佛光寺大殿的斗拱并无分别——“厚味的华丽”,这就是我的审美趣味。
而这个时候 审视迪通纳,会发现他才是真的孤独,在劳力士的所有系列里,他几乎没有任何参照物,所以关于他的价值,不管怎样的优秀,都来自某种绝对的定义,客观,但也遥远。而且,十几年的疯狂追捧,让他和几个著名炒款(比如酒瓶底和绿圈)一样被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浮华,当真正去感知把握他的时候,反而会因此而更加困难——你爱的是你的那块迪通纳,还是别人眼中的那块迪通纳呢?
所以,归根到底还是自己的修为不足罢,当无须借助“比较”就可以去把握他的时候,也许 才是我真正拥有他的时候罢。
LV说:旅行,只是为了寻找自己。其实劳力士也是一样。
由此释然,把表链再减一节,送给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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